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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2章 病嬌寵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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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匹花布,又特地扯了幾尺布面拿回去做鞋子,孫嬤嬤知道她真正的意圖以後,自然是怎麽都不肯,說她一個下人,哪能讓主子如此破費,江未語懶得理她,讓老板把布料都包好,一個轉身拿著就走。

孫嬤嬤顛顛跟在後頭,跑得上氣不接下氣。

正巧迎面一輛馬車疾馳而來,不等江未語反應過來,已經把孫嬤嬤撞翻在地。

“嬤嬤!”

江未語扔下布料,一個箭步沖過來,孫嬤嬤已經不省人事,剛才那一下,馬蹄似乎是直接踹到了孫嬤嬤胸口,外傷是看不出來什麽了,也不知道有沒有傷到臟腑,江未語沒時間與車主人理論討公道,她想第一時間把人送去醫館。

奈何她樂意,圍觀的人群不樂意了,一個個對著馬車指手畫腳。

車夫方才大驚失色,急忙勒馬,導致車廂顛簸,裏面的人正是江府繼夫人魏氏和大小姐梁思雨。

如此動靜,自然是惹得“母女”倆都不悅。

梁思雨皺著眉,挑開簾往外一看,正巧看到蹲在地上抱著孫嬤嬤的江未語,她一瞬間臉色慘白,唰地一聲放下簾子,對著外面的車夫吼道,“還不走,楞著做什麽?”

車夫囁喏,“大小姐,咱們傷到人了。”

江未語急急忙忙從腰間取下錢袋來,把簾子挑開一條縫遞出去,“你去把這個給她們,就當做是賠償。”

裏面除了碎銀,還有不少銀票,林林總總幾百兩,莫說賠傷重費,就算是賠條人命都夠了。

瞧見梁思雨這般慌張的樣子,魏氏覺得奇怪,不過沒明說,“既然是傷到了人,咱們做主子的不出面不行,我下去給人賠罪吧!”

“母親。”梁思雨忙喚住她,嘴角勉強扯出笑意,“外面傷著的又不是什麽達官貴人,犯不著母親親自出面,女兒去。”

說完,取過面紗戴上。

未出閣女子不能拋頭露面,梁思雨這般作為,魏氏也沒覺得哪裏不妥,只好點點頭,坐在馬車上等著她。

梁思雨撩開簾子踩著腳蹬下去,心裏狂亂得不行,江未語這賤人命竟然如此大,娘三番兩次派去的殺手竟然都沒能將她置於死地,更沒想到的是,自己竟然會陰差陽錯在這兒遇見她。

梁思雨挪著步子,越看清那張與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臉,心底那種叫做“嫉妒”的東西就越瘋長。

明明長著一模一樣的臉,憑什麽江未語是江家大小姐,從小就生在富貴窩,爹疼娘寵,娘死了還有後娘替補,而她,從落地就背上“私生女”的名頭,永遠沒法堂堂正正地管生母叫一聲“娘”,本來憑借她親爹的身份,她也能一朝麻雀變鳳凰飛上枝頭享盡榮華富貴,偏偏因為她是私生女,見不得光,去了她爹家那頭便只能掛個外室女的庶出名頭,所以最後只能選擇來江家。

這些日子在江家,她可謂是把以前沒享受過的都享受了個遍,只是,江未語還活著這事兒一直是她的心頭刺,不殺不快!

“這位姑娘。”

梁思雨站直身子,居高臨下地看著江未語,眼神裏多了幾分高高在上的味道,“這是一百兩銀票,你趕快帶著這位大娘去醫館看看吧!”而語氣,卻是慈悲菩薩對於貧苦百姓的悲憫。

一百兩,對於江未語來說是好大一筆錢了,既然都說了是賠給孫嬤嬤的醫藥費,那她沒道理推辭。

伸出手,擡起頭,江未語看向梁思雨,然後,伸出來接銀票的那只手就這麽僵在半空。

梁思雨戴著面紗,旁人一定看不出來,但對於每天照鏡子的江未語來說,那雙眼睛不可能陌生。

而此時此刻的她,就像看到了鏡子裏面的自己。

一模一樣的眼睛。

她在一瞬間想明白了眼前這位蒙著面紗的姑娘是誰,雙眼不由自主就看向了馬車方向,那裏面坐的,是她爹江永敬還是繼母魏氏呢?

梁思雨見江未語如此神情,心慌起來,又給她加了一百兩,“姑娘,人命關天,我多出點錢倒是無所謂,可這位大娘昏迷不醒,你確定還要繼續耗下去嗎?”

聽到圍觀百姓的風向一邊倒,江未語不想背上個“不孝女”的名頭,收了銀票,在好心人的幫助下把孫嬤嬤送去了醫館。

梁思雨一直看著江未語走遠才松了口氣,緩緩回到馬車上,善良慈悲的形象為她贏得了不少讚美之聲。

“語兒,處理得如何了?”魏氏問。

“母親,已經送去醫館了。”梁思雨摘下面紗,莞爾一笑,“沒事的。”

魏氏放了心,“那就好。”又吩咐車夫,“繼續走吧!”

——

江未語帶著孫嬤嬤進了醫館給坐診大夫看了一下,傷得不重,只是因為嬤嬤年紀大了所以一時受不住。

孫嬤嬤醒來以後,第一時間看向江未語,再三追問有沒有事,確定江未語沒被撞到之後才安靜下來。

江未語無奈,“嬤嬤,你就不能消停些好好歇著麽?我一個大活人,要真傷著了,還能在這兒伺候你?”

孫嬤嬤臉色還是不好,心生愧疚,“保護姑娘本來就是奴婢的職責,哪曾想,最後竟然讓姑娘來保護我了,奴婢實在過意不去。”

“不說這些了。”江未語輕輕將她扶起來,“可還有哪裏不適?”

雖然胸口還有些疼,不過孫嬤嬤不想拖姑娘後腿,搖頭,“沒有。”

“那咱們走吧!”之前見到了梁思雨,江未語擔心她回去把自己的行蹤告訴大姑奶奶,大姑奶奶會很快安排人來刺殺她。

攙扶著孫嬤嬤,付了銀子抓了藥之後離開了醫館。

“嬤嬤,你知道剛才撞到你的車主人是誰嗎?”江未語小聲問。

孫嬤嬤搖頭,“奴婢不知,不過看樣子,那馬車是大戶人家的。”

“對,是江家。”江未語道。

孫嬤嬤驚得張大嘴巴,“江……江家?”

“我見到那個跟我長得一模一樣的姑娘了,她看見我,似乎一點都不詫異。”唯一的解釋,只能是那個人早就知道她的存在,而進入江家,也是她們合起夥來的一個局。

聽她說得雲淡風輕,孫嬤嬤卻急得不得了,“她跟姑娘說什麽了沒有?”

“沒有。”當時那麽多人看著,那個女人大概是想維持一下形象,所以並沒有對她做出任何過分的舉動來,只是,她似乎很害怕自己看到馬車裏的人。

那看來她沒猜錯,馬車裏不是江永敬就是繼夫人魏氏。

可惜了,這麽好的機會,她沒辦法見到親人,否則說不準能想到法子回去。

“咱們得盡快離開這一帶。”江未語道:“否則一會兒那些人該找過來了。”

說完,扶著孫嬤嬤朝前走去。

而與此同時,街邊一家茶樓上,陸修遠將這一幕盡收眼底。

他不是有意跟蹤她,只不過是碰巧而已,沒想到竟然看到了長得一模一樣的兩個人相遇的場景,只不過,這兩人的反應大大出乎了陸修遠的意料。

什麽情況下,你會在見到一個與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人時冷靜以對?

江家大小姐戴著面紗,小廚娘或許認不出來,那麽江家大小姐呢?見到小廚娘的時候為什麽一點反應都沒有?

而且小廚娘的反應也不對,本該吵鬧趁機多要點銀子的,她卻頻頻轉頭看馬車,在看什麽?

這裏面,似乎有點意思。

隨手招來隱衛長,陸修遠道:“去查查江家大小姐和酒館那位小廚娘的底細。”

若不是有故事,今天這一幕就不該這麽發展。

江未語離開的時候,魏氏和梁思雨剛從首飾鋪子裏面走出來。

魏氏老遠看到江未語的背影,沈思了一下。

梁思雨問:“母親,看什麽呢?”

魏氏道:“沒什麽,咱們走吧!”

梁思雨笑了起來,“母親今天挑的這只玉鐲和釵子可真好看,難怪姑母總說母親眼光好,今兒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大小姐以前從來不會說這些奉承的話,魏氏不由得偏頭看了梁思雨一眼,發現她面上滿是笑容,看起來十分柔婉。

可就是柔婉過頭了,便讓人覺得假。

魏氏想,外莊上的日子雖然清苦些,卻總不至於把一個人骨子裏與生俱來的東西給泯滅了吧?十歲以前,大小姐什麽好吃的好穿的沒吃過穿過,去了外莊幾年,眼皮子竟然變得這樣淺薄,一見著漂亮首飾就走不動道?

梁思雨被她看得渾身皮都緊繃起來,眨眨眼,委屈地道:“是不是語兒做錯什麽了?”

魏氏回神,嘴角浮現笑意,“我是覺得啊,大小姐去了外莊幾年,似乎變得更漂亮了。”

“哪裏的話,是母親過譽了。”梁思雨嘴上推拒著,臉頰卻是不由自主地紅了三分。

魏氏沈默下來,腦海裏不由自主地浮現之前看到的那個背影,雖然隔得遠,可她總覺得眼熟,好像在哪兒看到過。

——

回到江府,梁思雨之前假惺惺對著魏氏的笑意盡數斂去,迫不及待去找大姑奶奶。

“姑母。”梁思雨主動把門窗關好,走進裏間小聲道:“我今天在街上碰到江未語了。”

江永珍嚇得杯子都摔到地上,“你見到她了?”

“是我們的馬車撞倒了她的嬤嬤,當時馬車上只有我和母親,我不得不出面去解決。”

“那她看到你了嗎?”江永珍緊張地問。

“沒有,我戴著面紗的。”梁思雨蹙了蹙眉,“姑母,你到底什麽時候弄死她啊,再這麽下去,萬一哪天爹也在街上見到她,那我們豈不是玩完了。”

江永珍面色凝重,“上次安排去的殺手被人不明不白地全弄死了,這次我寫封信給你親爹,讓他安排他的人神不知鬼不覺地弄死那小賤人,保證讓你一勞永逸,安安心心做你的江家大小姐。”

梁思雨臉上終於露出喜色來,“那太好了。”她爹可是蘇州提督府提督老爺的長子,只不過有一年傷著了去氣候溫和的鄉下將養剛好遇到了同樣在鄉下的她娘,兩人一見傾心,之後才會有了她。

雖然不管是她還是她娘都沒辦法進提督府大門,不過那個爹是真疼她,常常借故去鄉下看她,給她帶禮物。

提督府啊,江蘇軍區總兵,她爹的權勢自然不可小覷,一旦她爹親自出手,江未語那小賤人便活不得了。

想到這裏,梁思雨嘴角勾出猙獰而怪異的笑容來,江未語,這次看你還怎麽蹦跶!

番外二007 做少奶奶

江未語帶著孫嬤嬤回到小酒館,孫嬤嬤放心不下,“姑娘,咱們要不要尋個地兒躲起來?”

“不必。”江未語道:“這兒就挺安全的,只要咱們不出去露面,那些人應該不會找到這兒來。”

孫嬤嬤想到剛才的事,叱罵一句,“這也太糟心了,逛個街都能碰到江家人,姑娘你說,要碰見的是大老爺,那該多好啊!”

是啊,江未語也很想碰見她爹,可惜沒那麽好的運氣。

經此一事,大姑奶奶必然會防範更甚,只是不知道這一回她準備了怎樣的殺招等著自己。

江未語心裏默默嘆氣,看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

陸修遠負責搜集情報那一支隱衛的辦事效率不是一般的高,三天不到就把江未語和梁思雨的底細查了個清清楚楚。

陸修遠坐在鏡花水居專門給他單獨設出來的房間內,隨手翻閱著密報。

“李代桃僵麽?”陸修遠瞇了瞇眼眸。

二十多年前,他母親被成孝帝逼著以邰芷雲的身份嫁入丞相府,便是李代桃僵。

他還以為小廚娘和江家大小姐只是湊巧長得十分相像而已,哪曾想,這次不僅是李代桃僵,還鳩占鵲巢。

出於生母那一輩的恩怨,陸修遠很不想看到類似的悲劇再上演一遍。

臉色黑沈的他轉了個身,看著身後的隱衛長,“梁家那位長子在提督府任什麽職?”

隱衛長道:“他受過傷,之前的職位撤了,現如今只是個掛職。”

“掛職?”就算只是掛職,憑著他爹的地位權勢,也照樣可以為所欲為了,難怪能肆無忌憚地與有夫之婦偷情生下女兒來。

隱衛長多嘴問了一句,“主子是否要插手江家的事?”

“沒想好。”陸修遠道:“退下吧!”

隱衛長呆了一呆,什麽叫沒想好?

這意思就是有可能插手江家的事?

對陸家來說,江家不過是前些日子才結識的生意夥伴罷了,再說,比起陸家來,江家根本什麽都算不上,主子竟然想出手幫江家?

這江家得多大臉面?實在讓人太過意外。

隱衛長退下以後,陸修遠看向窗外,思緒有些飄忽,以至於易白何時來的他都沒察覺到。

“黃河決口的事已經處理好,兄長打算何時回京?”易白問。

陸修遠抿唇片刻,“如果當年母親和邰芷雲的事情重演一遍,阿白願意看到嗎?”

易白原本清朗的眉宇頃刻間罩上一層黑沈沈的死氣,雖然不言語,但那種掙紮、抗拒、不願面對的情緒,陸修遠真真實實感受到了。

“兄長指的是小廚娘和江大小姐之間的事?”聰明如易白,一猜即中。

“嗯。”

易白沈默了。

陸修遠偏頭,“阿白很不喜歡那段過往,也不喜歡親眼看到,對吧?”

易白皺眉,“即日回京,我們便什麽也看不到。”

生母那段過往,是易白心底永遠無法直面的痛,不管是巧合還是別的什麽,他都不願意從別人身上看到那段過往的影子,哪怕只是一點點。

陸修遠見他情緒激動,寬慰道:“阿白,你冷靜點。”

“你讓我如何冷靜?”易白雙眼赤紅,往後退了一步,“你明知道我出身不堪,還讓我回憶這些,你還不如一劍殺了我。”

“阿白。”陸修遠上前扶住他,“是我的錯,是我沒考慮周全,我不說就是了。”

“我要回京!”

易白低喝一聲,拂袖出去。

江家與阿白孰輕孰重,陸修遠根本無需選擇,所以,他放棄了幫江未語回到江家,喚來客棧掌櫃,“吩咐下去,明日一早我和阿白啟程北上。”

少爺要走,自然少不得又是一番隆重安排。

而這一夜,江未語再次遭到了刺客的追殺。

原本她料定那些殺手不可能追過來的,哪曾想天才黑就不對勁了,而且這次的刺客比以前的要兇猛迅捷,她不想連累小酒館那對老夫妻,索性快速收拾包袱帶著孫嬤嬤一路跑。

孫嬤嬤受過傷,這次沒法像上次一樣跑利索,等到了碼頭上就走投無路了。

眼看著殺手們逐漸逼近,江未語咽了咽口水,擦去額頭上的冷汗,瞥見那邊有艘船上燈火通明,十多個下人在收拾打掃,她抓緊孫嬤嬤的手,帶著她往輪船邊跑,然後攀著繩索爬上去,孫嬤嬤爬得慢,等江未語轉過身準備拉她上去的時候才發現人已經被殺手們殺了。

“嬤嬤!”江未語不敢大聲喊引起船上的人註意,她捂住嘴巴看著泡在河裏的屍體,眼淚不要命地往下滾。

殺手們還沒走,但他們好像對這艘船諸多忌憚,一個個只是擡起頭用怨毒的眼神看著她,卻並不敢直接上來。

江未語害怕他們不按常理出牌,她一邊哭一邊避開那些下人往船艙裏跑,隨便推開一間房躲進去。

房間布置十分的奢華雅致,裏間有一張大床。

江未語無心欣賞,只是擔心一會兒仆人們會推門進來發現她,所以趕緊蹲下身,鉆到床底下藏好。

外面的殺手到底還是被發覺了,仆人們大鬧,兩邊的人似乎是打了起來,哪怕是江未語藏得這樣嚴實,竟然也能嗅到濃郁的血腥味聽到被殺害的人落水的聲音。

又過了一會兒,好像來了大隊人馬,應該是官府的人,至於後面的事是怎麽解決的,江未語沒聽到,她只知道自己這一路跑來筋疲力竭,眼皮沒撐住慢慢睡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外面的血腥味已經淡去,能看到光線從窗戶透進來,應該是天亮了。

江未語打算出去找孫嬤嬤的屍身,就算不能護她周全,起碼也該讓她有個安埋之所,現在可不是哭鼻子的時候,沒得逞的敵人永遠不會給你哭鼻子的機會。

艱難地挪動有些僵硬酸痛的身子,江未語正準備出去,就聽到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一雙繡了祥雲瑞獸紋路的烏皮靴赫然入眼。

從靴子材質的昂貴程度不難猜出,來人非富即貴。

江未語心跳有些快,進來的是男子,這是她頭一回與男子“共處一室”,希望對方別有什麽異樣的舉動才好。

正這麽想著,就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竟是房間主人在脫衣服。

從江未語的角度,能從床縫裏瞅見對方緩緩脫下紋路繁覆的錦衣,露出裏面的軟緞中衣,他身量修長,但是很清瘦,從旁邊的衣櫃裏取了件簇新的外袍出來,他並沒有急著穿,而是坐到圈椅上,慢慢撩起褲腿。

江未語猛地閉眼,卻又猛地睜開,因為她在閉眼的瞬間看到了對方那雙腿滿是疤痕,猙獰扭曲,若單單只看這一處,便會讓人覺得十分的詭異嚇人。

江未語屏住呼吸,又見到那人取來膏藥往雙腿的疤痕上慢慢塗抹,與雙腿截然不同,那雙手骨節勻稱,修長白皙,十分好看。

一雙養尊處優的手,一雙充滿了悲劇色彩的腿,看來這是個很有故事的人呢!

江未語拉回視線,暗暗祈禱他快些出去,否則自己撐不住了,要知道她保持著同一個姿勢整整一晚上,連個身都不能翻,有多難受可想而知。

然而對方半點沒有要出去的意思,擦完藥換上新袍子,慢悠悠地倒了杯茶,江未語還以為他要喝茶,哪曾想,手一揚直接往她這個方向潑來。

江未語被潑了滿臉的冷茶,來不及閉合的嘴巴裏也灌了一部分進去,忍不住咳了起來。

外面的人聲音晴冷如霜,“還不出來,打算讓我親自請你?”

這聲音……這聲音竟然是陸修遠?

江未語暗罵一句倒黴,順著濕滑的地板狼狽地鉆出來,慢慢站起身活動了一下筋骨。

見到是她,陸修遠眼底劃過一抹驚訝,但很快就消失不見,不管是面上還是那雙眼睛,平靜到讓人心生懼意。

“陸……陸少爺。”江未語抱著包袱警覺地站往一邊怯怯喚了一聲。

直到現在她才想明白,這艘船是陸家的私人船,難怪昨天晚上會有那麽多人在上面打掃,再觀這房間,當真是奢華雅致點塵不染。

能有得起如此排場的,除了陸家不做第二人想。

“什麽時辰進來的?”

都是“老熟人”了,陸修遠不玩那些客套的,直截了當地問。

“昨夜。”江未語垂下腦袋,想起孫嬤嬤的死,眼圈不受控制地紅了,卻止步於此,並沒有哭。

“這麽說,那些殺手是你引來的了。”陸修遠直直望過來,看得江未語頭皮發麻。

“……是。”她如實回答,同時心中苦笑,在陸修遠這樣的大人物面前,她卑微渺小如塵埃,撒謊又如何,他能在眨眼間就查出真相來。

要想活命,最好別在他跟前耍花招。

陸修遠好看的手指毫無規則地敲了敲桌面,緩緩說:“我船上一十三個家仆因你的到來死了一半,說說,這筆賬怎麽算?”

江未語驚了一下,喃喃問,“死了一半嗎?”

“屍體還在下面停放著。”陸修遠指了指窗外,“包括你那位嬤嬤,要不要下去看看?”

江未語當然想下去看嬤嬤,可是一旦去了,就等同於默認了這筆債。

七八條人命,陸修遠一旦較真起來,她怎麽賠得起?

“對不起。”想了半天,她似乎也只能說這三個字了。

“一句對不起,可頂不了那麽多條人命。”陸修遠神情寡淡。

江未語有些無措,“可我沒錢,總的也只有一條命,你就算殺了我,也還不了他們的命。”

“殺你?”陸修遠冷笑一聲,“依我看,不如把你交給官府查辦的好,省得我費勁。”

江未語臉色一白,“陸少爺,我不能去官府,還望您大人有大量,只要不把我交出去,你讓我如何,我便如何。”

她很清楚,以陸修遠的本事,要想掩蓋這樣一樁命案,輕而易舉,關鍵在於他願不願意給她一條生路。

“讓你如何你便如何?”陸修遠細細品味著這句話。

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哪怕知道他很可能會趁機開出讓她無法接受的條件來,此時此刻她也沒有選擇的餘地,咬咬唇,“是。”

陸修遠目光落到她狼狽的小臉上,端詳了好久,然後垂下眼睫,聲音淡而輕,“陸家缺個大少奶奶,你來補上。”

江未語瞪圓了眼,“我?”

就她這身份?開玩笑吧?

“怎麽,不願?”

這種時候,還有第二條路供她選擇嗎?“不是不願,是覺得陸少爺玩笑開過頭了。”

陸修遠道:“不成為人上人,你怎麽可能逃過官府的通緝?”

江未語抿唇,事實的確如此,昨天晚上陸家那麽多人因她而死,陸家不追究那是陸家的事,但官府不可能放過她這個罪魁禍首。

這一刻,江未語深切地感受到權勢的重要性,沒有後臺,哪怕你再有腦子,最終也頂不過別人的一句話。

一句話能讓你死裏逃生,一句話同樣也能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我不明白,陸少爺為什麽要幫我?”這句話不問出來,她心裏不痛快。

自然是因為江未語和梁思雨走了陸清綰和邰芷雲的老路,雖然發展不太相同,不過性質都是一樣的,陸修遠與易白不同,易白因為難堪的身世選擇逃避,眼不見為凈,而陸修遠選擇改變,他想通過自己的雙手改變江未語的命運從而改變結局,算是讓自己在母親那件事上傷得千瘡百孔的心得到一點點的慰藉。

畢竟陸清綰的事,不管是給他還是給阿白造成的傷害都是三言兩語說不清楚的。

“你該感謝你有一手好廚藝。”多餘的話,他一個字都不願意解釋。

江未語心想,陸家這麽大的家世,恐怕光是京城府邸的頂廚就有十幾位了吧,她這種半吊子廚娘的手藝也能得他喜歡?

不給她多餘的問話機會,陸修遠看了一眼旁邊刻了時辰的沙漏,“你時間不多了。”

“我答應你。”江未語鼓起勇氣道。

趨利避害是人之本能,這種時候,莫說給陸修遠當夫人,只要能逃過官府的追蹤,給他當丫鬟她都樂意。

面上無喜無怒,陸修遠站起身,“走吧!”

江未語猶豫,“我這樣出去,不會被官府的人發現嗎?”

陸修遠道:“只要你一天是陸家大少奶奶,官府的人就一天不敢抓你。”

江未語終於松了一口氣,伸手攏了攏頭發,又胡亂抹把臉,亦步亦趨地跟在陸修遠身後踩著舷梯走下去。

碼頭上因為出了事已經被封鎖,十幾具被白布覆蓋的屍體整齊停頓在前面,有陸家家仆的,也有昨天晚上刺客的,蘇州府衙的衙差在一旁看著。

江未語小心翼翼地看了那些衙差一眼,見他們並沒有要抓捕她的意思,這才邁開步子追上陸修遠,問:“孫嬤嬤在哪?”

陸修遠伸手指了指其中一具屍體。

江未語三兩步走過去蹲下身,顫抖的手緩緩揭開白布,見到孫嬤嬤已經泡得浮腫發白的臉,她眼眶含淚,昨天晚上來不及哭出的眼淚這下斷了線地往下落。

從出府那年開始,孫嬤嬤就一直跟在她身邊,同時充當了教養嬤嬤和掌事嬤嬤,不管發生什麽事,總會第一個想到她,江未語怎麽都沒料到,孫嬤嬤會這麽快永遠地離開她。

抹了眼淚,江未語緩緩蓋上白布,咬著牙根恨聲道:“嬤嬤放心,總有一天我會為你報仇雪恨的!”

之前心裏還有些猶豫答應陸修遠,現如今,她很堅定了,就像他說的,只有成為人上人才能隨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才能讓欺辱自己的人一一嘗到報應的滋味。

“走吧!”

陸修遠過來,低聲提醒她一句。

江未語問:“去哪?”

陸修遠從上到下看了她一眼,“讓人給你做幾身衣裳。”

江未語尷尬地看了自己一眼,與陸修遠相比,自己的確是穿得寒磣了些。

“好。”她沒有抗拒,既然是對等交易,那麽他給她權勢與她方便,她便回以她整個人,至於心?沒想過。

與陸修遠同乘一車回到鏡花水居,陸修遠馬上讓繡娘來給她量身裁衣。

江未語底子好,身段十分玲瓏有致,三天後換上華美衣裳時,把伺候她的那一眾人都給看呆了。

這樣精美的衣裙,哪怕是在江家的時候她都沒穿過,繡工精湛,針腳細膩,質地上乘,顏色與她的肌膚相得益彰。

面對眾人亮晶晶的灼灼目光,江未語一時有些不適應,面露尷尬,“是不是哪裏不妥當?”

大丫鬟忙道:“少奶奶底子本來就好,再穿上這一身衣裳,那可真真是國色天香了。”

江未語嘴角微抽,她哪能擔得起這四個字,忙挑開話題,“少爺呢?”

“在樓下等少奶奶呢!”

江未語沒再耽擱,提著裙擺走出去,緩緩下樓,陸修遠聞聲轉過來的時候,看到盛裝打扮過的江未語,眼波微微蕩漾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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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魔女重生為庶女,指天而誓:我燕輕語寧願為魔,也決不讓天下人負我!

番外二008 開始虐渣

“少爺,你找我?”江未語徑直走過去。

陸修遠直接問,“如果現在帶你回江家,你有幾成把握能贏得了她們?”

“現在嗎?”江未語看了一眼外面停著的華麗馬車,猶豫了一下,“現在恐怕不行,就這麽回去,哪怕我有證據,我爹也不一定會信。”

“這麽說,你已經有主意了?”

看著陸修遠那事不關己的淡漠態度,江未語抿了抿唇,她還以為陸修遠會好人做到底幫她回去呢,原來除了一個陸家大少奶奶的身份,他什麽都不會給她。

不過江未語並不灰心,他們倆的相遇本來就是從誤會開始的,他對她印象不好,自己對他同樣印象不好,再說婚姻只是交易,哪來的“夫妻情”,自然是各顧各的。

心念一轉,江未語道:“不如這樣吧,你寫封綁架信給我爹。”

陸修遠挑眉,“以我的名義?”

“是,以你的名義。”

江未語並不知道陸修遠和江家有過生意上的往來,但她覺得,陸修遠的大名她爹一定聽說過,一旦看到是陸修遠的親筆信,江永敬不可能不來。

“你想在回江府之前見他,我直接寫信讓他過來就是了,為何一定要用綁架信的方式?”

江未語搖搖頭,“這封信如果只寫一封,那就失去效用了。”

“哦?那要寫多少?”

“幾十封,甚至是幾百封。”江未語目光堅定地道:“而且要確保第一道手一定經過江大姑奶奶,她毀了一封,你就再寄一封,毀了第二封,你就再寄第三封,如此不間斷地寄過去,從開始的一天一封到一天兩封逐漸增加到一天十幾封甚至是幾十封,就好像密密麻麻的蝗蟲一樣,她越是害怕,越是想毀了它,來得便只會越多,一點一點地侵蝕她的理智,支配她的大腦,我要她活在恐懼中。”

陸修遠看著對面的女人,那倔強的樣子與初見時別無二致,還以為是個只會耍嘴皮子的花瓶,沒想到整治起人來竟然絲毫不手軟。

有點兒意思!

陸修遠精致的唇角不覺微微往上揚了揚。

——

陸修遠的時間是十分寶貴的,自然不會為了一個江未語真的去寫這麽多信,他只寫了一封,剩下的,便全交給善於臨摹的隱衛們,至於每封信上那表明江未語真正身份的標記,可沒人能給她代勞,全是自己來的,還得順便把陸修遠的印鑒給戳上去。

江未語回家心切,所以即便是看到隱衛們累了也不讓他們歇下來,自己端茶送水捏肩捶背,把隱衛們當大爺供著,第一天下來,隱衛們臨摹了兩百封信,而對於每封信都得自己過手做標記戳印鑒的江未語來說,手都快斷了。

吃飯的時候,她連碗和筷子都拿不起來,最後還是大丫鬟親自餵的。

陸修遠只是黃昏時候讓人送了藥膏過來,一句多餘的關心都沒有。

江未語一邊抹著藥膏,一邊想著江永珍看到信以後的表情,不知不覺笑出了聲。

“癔癥犯了?”陸修遠清冷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江未語馬上回過神,尷尬地看著他,“你什麽時候來的?”

“就在你笑得瘋瘋癲癲的時候。”

江未語:“……”

陸修遠兀自走進來坐下,看了看她那雙手,“怎麽弄的?”

江未語如實道:“就白天……”

“也是,給那麽多男人捏肩捶背,能不累著嗎?”

江未語馬上解釋,“你別誤會,我只是想讓他們效率高一點。”

掛著少奶奶的身份去做這些,的確是有些出格,而且剛開始,隱衛們是無論如何都不肯的,是她非要堅持。

陸修遠沒興趣聽她解釋,只問:“什麽時候開始送信?”

“明天。”江未語道:“如果能今夜送,那就再好不過。”

得到想要的答案,陸修遠毫不猶豫地站起身來,“早些歇著。”

見他要走,江未語急急喊道:“少爺。”

“嗯?”

“是不是處理完江家的事,咱們就得大婚了?”

“嗯。”頓了一下,又問,“怎麽,後悔了?”

江未語哪敢後悔啊,現在不是他求著她做夫人,是她求著他救她。

碼頭上死的那些人,陸家的家仆占了一半,只要她是陸家少奶奶,那麽就能完全脫身,可一旦不是,官府就完全有理由將她緝拿歸案。

江家就算再有錢,也不過是小小的地方商賈而已,哪能與富可敵國的皇商陸家相比,江未語覺得陸家能走到今天,在朝中一定有後臺,得罪陸家絕對不是什麽明智的選擇,所以為了自己,為了父親,這個陸少奶奶的身份,她必須要!

“不後悔。”她勉強笑著,搖搖頭,“只是想問問,好提前做準備。”

陸修遠似有若無地“嗯”了一聲,闊步出了房門。

——

第二日,江大姑奶奶收到了一封信。

準確地說,是她從門房手裏攔截下來的。

整個江府的人都知道,繼夫人只是個擺設,主持中饋以及其他內宅的大小事宜,幾乎都被大姑奶奶給包攬了,本來這是相當不合規矩的,奈何老太太樂意啊,再說大老爺溺愛妹妹,又不會說她什麽,所以就算繼夫人心裏不痛快,也得微笑著面對這個事實。

拿到信以後,大姑奶奶很快回了自己院子打開一看,越往下看臉色越白。

到最後手一抖,竟把信紙抖落在了地上。

“姑母,這是怎麽了?”恰巧進來的梁思雨見狀,有些不解。

“雨兒。”江大姑奶奶喘著粗氣道:“江未語那小賤人落入陸家手裏了。”

“陸家?”梁思雨想了一下,“就是皇商陸家嗎?”

“對。”大姑奶奶心有餘悸,“陸修遠給你爹寫信,說江未語在他手裏,要想江未語能活,就得讓你爹親自去見他。”

梁思雨臉色頓時變了,“江未語那小賤人在陸少爺手裏?”

那他豈不是已經發現真相了?

“所以我們要想法子瞞著你爹。”大姑奶奶強自鎮定下來,撫了撫胸口,“否則一旦讓他知道你不是真正的江未語,那可就真不得了了。”

“可是娘,我們要怎麽瞞啊?”梁思雨六神無主,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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